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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路83号住着犹太人文/沈熹微雨又下了一整夜。 任海音醒来时,觉得墙都快渗出水来。 继母正在楼下和谁说着什么,粗鲁的苏北口音听起来声嘶力竭,在这春雨的清晨听上去特别扰人。 任海音在小小的盥洗台前洗完脸,推开窗便将脸盆里的水倒了出去。 哗啦一声响,继母的声音越发尖锐地嚷起来—侬要死啊? 任海音掩嘴噗哧一笑,幸灾乐祸地探出头去,看到一个深棕色头发高鼻梁的外国人正往上看。 他擦着满面腻人的洗脸水,不但不恼,反而极有礼貌地向任海音微笑。 海音赶紧缩回来,脸上被这人瞧得一阵发热。 任海音不由得再凝神去听他们说话的内容,继母鞋底的钉子在门廊下敲出有节奏的笃笃声,这次听清楚了,她在向他推辞着,不停说,听到伐? 阿拉弗要! 那,下下侬……尽管被拒绝,外国人还是用不熟练的上海话向继母道谢。 他转身走进弥漫着生煎包小葱香的细雨里,像个身怀绝技的骑士在长长的弄堂中快步前行。 瘦高的身子套了件深灰色的西装,任海音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觉得那身影好像一张被烧过的纸,一纸黑黢黢的灰,仿佛走着走着就要被风吹散了去。 大概又是来问做不做家具,要不要泥水匠之类的犹太人。 1943年2月之后,犹太人就在此地越发密集起来,他们总是在胸前挂一块的“漆匠”“泥水匠”字样的牌子走街串巷地寻找活路,面带落魄却不萎靡。 这是1944年初的上海舟山路,微冷细雨中氤氲着一片虚弱的平静,偶尔有美妙的旋律从某个亭子间的窗口传出来,孩子们遥遥指着那边说,是犹太老师在教钢琴。 2.戴尔纳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条长长的弄堂口,这是他离开奥地利的第七年,也是他在上海的第七年。 纹路般细密交错的巷子再也不能让他迷路,甚至在寻找生意在走街串巷中,他已经找到了某种类似安宁的心情。 七年,戴尔纳已经可以听懂一部分上海话,比如前面两个手挽手的女孩,她们正在谈论路口成衣店里新做的少女洋装。 有个看上去家境不错的女孩大概是看惯了舶来品,对那些自制的服饰显得很是不屑一顾。 而另外一个则表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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