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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了床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嫣低着眉，淡淡回道：“告诉了你……你会来接我的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就在何嫣盘算着如何劝他离开时，一个清冷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

何嫣眼露诧异瞧着路言之，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路言之……

她有些呆愣。

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掌心覆住她纤细的手。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早点来接你。”

这话直直戳进何嫣的心窝里，苦涩感越发浓郁。

她知道，路言之的这句对不起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仅仅只是在因为他的晚到而道歉。

何嫣低眸看着那温热的手掌。

在芝加哥的那二十七天，她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等着他。

可当初有多希望这双手的主人能接她回家，现在她有多绝望多心碎。

何嫣没什么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平淡地开口：“可是琛哥，一切都晚了。”

======第十九章======

这般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路言之心里犹如被烙铁烫了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升起了一丝莫名恐慌感。

他眼底带过一抹情绪，薄唇微张，却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许久，他才问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住在这里的我，还不明显吗？”何嫣干涩的唇角勾出一个苦笑，压着心口致命的疼，“我得了血癌，早就活不久了。”

路言之心头微沉，凝着何嫣缓缓抽出来的手。

似是掌心的空荡感掏空了他的心里。

她费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缓缓坐直：“这段时间我在芝加哥想了很多，也已经清楚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也不应该再多留在你和顾凝身边。”

长久的沉默在病房蔓延开来。

何嫣平静抬起眼看他：“我想……我是该退出战队了，好好留在这里治病，等一下我会发退役微博，宣布自己和MilkWay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到底是和MilkWay再无瓜葛，还是和再无瓜葛？

路言之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已经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战队的事情往后放，养好身体，重新回来。”

重新回来……

她又何曾不想回到巅峰，重新拾起她的梦想，站在比赛台上继续打下去。

何嫣喉头哽咽了瞬，眼里浮起一层薄雾：“琛哥，我还有机会吗？”

她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面对着何嫣那张脆弱的脸色，路言之一时也沉默了。

何嫣微别开眼，闪动着长睫的细泪，轻声回绝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有顾凝，还有整个战队……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一字一句，她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路言之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让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现在他忽然发觉，原来何嫣也会用语言伤人。

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

路言之喉间滚动，看着她眼底满满写着拒绝。

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病房外的温晓棠忍无可忍的走了进来，她看都没看路言之一眼，径直朝着何嫣走来。

两人并肩错过。

就在路言之准备走出病房的那刹那间，里面传来温晓棠的惊叫声！

“以宁！你怎么了！？”

路言之闻言心里一沉，转头又冲进了病房中。

只见病床上，何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在一瞬间染红了整个病床。

路言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他手忙脚乱的从桌边扯出纸巾去擦何嫣的嘴角。

可入眼那一滩红，像是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医生！！”他大声冲外面喊叫，摁着无数遍呼叫铃，心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有紧张惊慌，“以宁，坚持住，以宁……”

何嫣隐隐听到路言之带着无措的叫声，想说话却怎么回答不了，只觉胸腔积压的疼意遍布了全身。

她有些抑不住那疼，也不知是胸口还是心口发出来的，眼泪再次沾湿了眼角。

好疼，好疼……

疼得她连路言之的模样也慢慢看不见了……

======第二十章======

离何嫣昏迷那会儿，急救室灯已经亮了三个小时。

外面就站了三个人，各有不一样的情绪。

温晓棠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双肩一下下耸动着。

细微的抽泣声在安静的长廊清晰可闻。

贺西北在晓棠轻声安慰着。

最沉默的，则是站在窗边迎着风吹的路言之。

他背靠着墙，眼神定定地望着急救室的红灯，心里的忐忑感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

三个小时，他连眨眼都很少有。

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那刺眼的一幕。

他对癌症没什么该概念，也根本就没想过死亡会离他那么近，就发生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手试图把他心剜出来。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红灯熄灭。

在医生走出来的刹那，三个人也同时冲了过来。

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医生先破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患者本来就因为病情的加重和放疗变得很脆弱，你们怎么能再刺激她？幸好现在没什么事离开，希望你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到时候连动手术也救不了！”

路言之眸色骤然一沉，紧攥着双手说不出话来。

那心口的一番顿痛，让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滋味儿，只觉得很疼，也很致命。

“辛苦了。”贺西北微微颔首，送别了医生。

温晓棠脸色顿时煞白了一片，转头就抓紧了路言之衣领，怒骂：“路言之，你非要看着以宁被你气得去死，你才能心满意足吗？才能开心吗？你到底有多恨她！”

路言之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许久未曾休息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

他没有还手，任由温晓棠打骂。

不多时，赶来的贺西北才拦住了温晓棠的动作：“晓棠，这里是医院。”

温晓棠终于罢休，指着路言之勒令道：“马上给我滚！滚！！”

说完，便朝着病房离开，多呆一秒都会忍不住怒火。

清净后，贺西北看着脸上多了几条红印的路言之，叹了口气。

“先出去吧。”

路言之面上没多表情，只是抬眸往了眼病房的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凛冽的寒风便横扫而来。

两人找了个挡风地方停下，贺西北拿了根烟递给路言之。

他问：“你现在还戒烟吗？”

自从打了电竞以后，路言之改了很多恶习，抽烟喝酒这些一律不沾。

但是现在贺西北也能看出来他情绪不对，抽烟也恰好是一种发泄方式。

路言之没答，接过那根烟点火。

他靠着墙，吐出一团烟圈，心里的那点难受怎么都没缓过来，甚至有点燥。

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她的病没救了吗？”

连自己都没发现问出这话时，捏着烟的指尖都有些抖。

贺西北叼着烟望着外边的夜色，拧眉想了想，又解释：“不是没得救，只是错过的最好治疗时机，如果早些接受治疗，可能都不会这么难治。”

路言之变了脸色，沉着声又问：“她的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问我？”贺西北撇过头看他，觉得这话有点好笑，“这件事你作为她男朋友，不是应该更了解吗？”

路言之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贺西北冷笑着收回眼神，又出声解释，“半年前，她忙着帮你打战队比赛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路言之拿烟的手一顿，半截烟灰就这么落了下来。

贺西北口里吐着烟圈，看他的眼里满是讽刺。

“路言之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以宁的时候，她还是个那么开朗上进的女孩，这才短短几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贺西北看他的眸光闪过一抹阴鸷，话里如同藏了冰，续而开口：“我看着她躺在一滩血地里，一点呼吸都没有，可能再迟一秒，她就永远活不过来了，路言之，那种场景，刚刚应该经历过一次了吧？你有没有想过何嫣也有离开你的那一天，有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死？”

嘲讽狠狠戳进心里，路言之整个人错愕了许久。

他心里一阵发空，连烟上那点星火烫到了手都不觉得痛。

“如果我知道以宁陪着你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当初我不会放手。”贺西北深深地看着他，踩灭了烟头，转身走进了医院。

寒风在耳边呼啸，吹得四周草丛沙沙声不断。

晚上，芝加哥负一度的冷空气一阵接着一阵，来往行人都越渐少了许多。

路言之低眸看着烫红的指腹许久，丢了烟走进冷风中。

接下来的几天。

芝加哥的大雪也终于有了转小的迹象。

朦胧的冬夜里，灯光下的雪花飞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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