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枫话音一落,场内的人便注意到了姐弟俩。
先开口的是二夫人杨氏,浅笑着道:“大姑娘跟世子来了。”
四姑娘夜薇柔顿时熟络地上前打招呼,“大姐姐!你可算来了,今日听说满江楼那出了事,三哥跟李家的少爷打起来了,姐姐你还过去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瞧见凑到身前来的夜薇柔,夜阑脸上的表情冷过一瞬,不着痕迹地避开她道:“能有什么事?”
场内静默一瞬。
二房三房当然都巴不得夜枫出事,好让他们的儿子当上世子之位,但夜薇柔自然是万不敢表现出来,笑道:“看三哥的样子就知道是没什么事。”
夜枫倨傲道:“我能有什么事,反倒是李平现在事情可大了,他造谣姐姐,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他这话不假,不然皇后也不会那么着急得送来歉礼。
此时,一道苍老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
“李家少爷此事确实不厚道,不过皇后为此还专门送来了歉礼,阑儿你素来比较懂事,这件事就不要计较了,到此为止吧。还有这送来的歉礼,待会让管家记录在册收入库房。”
夜阑顿时抬头看向主位坐着的老夫人。
这位老夫人面上表情一丝不苟,扬起下巴俯视地看着夜阑,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歉礼的去处,好像容不得半分置疑。
老侯爷曾经有一位元配,在生下夜阑的父亲夜清后便早早病逝,眼前的这位老夫人,便是在几年后续娶,出身北泽杨氏,是一位名门闺秀,从嫁进夜家后便把夜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久就生下了儿子夜宏宇,但身子也一落千丈再难生育。
为了稳定她的地位,她又替老侯爷找了一房妾室,三房老爷夜宏柏也因此出生。
老侯爷非常信任她,夜家多年被她把持在手里,于是她就生出了异心,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定国侯的爵位,可是夜宏宇压根没继承到老侯爷多少天赋,文不成武不就,在仕途上非常坎坷,最后只做到一个礼部郎中五品官,还不如庶子夜宏柏户部侍郎的位置高。
所以不管她如何操作,最终爵位还是被夜清继承。
也因此,她对大房态度一直不怎么样。
而夜清念在老夫人操持夜家的苦劳上,便一直教导儿女要尊敬孝顺她,所以夜阑鲜少跟她起冲突,把孝字摆在了前头,但是这位老夫人却倚老卖老,快要骑到大房头上来。
以前夜阑可以忍她,但想到上一世她伙同二房褫夺枫儿爵位不说,甚至还偷偷转移夜家的财产,这老她就不打算尊了。
夜阑道:“不巧,这歉礼我已经让人退回去了。”
“什么?!”
三夫人季氏第一个坐不住。
夜阑转而看向季氏,笑道:“三婶是有什么问题?”
季氏想到那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肉痛地道:“大姑娘,那可是皇后送过来的歉礼,怎么能够退回去呢,岂不是落了皇后的面子,听三婶一句话,现在派人追回来还来得及。”
“平日不见得这么有主见,怎么敢在这件事情上自作主张?!”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夜阑。
那还不是不想跟你发生冲突,可不见得是怕了你,夜阑淡笑道:“既然是李平对我出言不逊,那就应该是他亲自登门道歉,皇后送来歉礼,我不会接受。”
夜枫附和地点头,“姐姐说得对!”
三夫人季氏焦急地道:“过犹不及,皇后都肯低下头来向臣子道歉,大姑娘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李家家主是丞相,把人逼得太紧,让两家都不好看,我看皇后此举也非常有诚意,大姑娘就别再锱铢必较了。”
“怎么?在三婶眼里我堂堂侯爵府嫡长女可以随便让人侮辱,我还要息事宁人。”夜阑微笑道,“还是说,你们也和李平一样,认为我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在场的人皆是静默,尤其是季氏一下失语。
夜阑隐疾的事,虽然是被敌军偷袭所致。但一个女子没办法生育,就意味着她就算有多好的才华、立下过多少军功都没有用,她这个人就没有了价值。
所以二房三房的人知道后,背地里都不知道嘲笑过多少次夜阑,因此他们也没觉得李平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但现在被夜阑摆在明面上说,这些人都是不敢搭话了。
还是四姑娘夜薇柔反应速度最快,笑着站出来道:“哎呀姐姐,你知道我娘就是担心夜家,绝不是这个意思。姐姐要是心里不舒服,我替我娘向你道个歉,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季氏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性子,大姑娘你莫怪罪。”
夜阑完全不搭腔。
这副态度不禁让老夫人皱起眉来,“行了,你三婶也是为了你好,没必要给你三婶扣这么大的高帽子。说白了此事就是一点口舌之争,你非要计较到底吗?”
“对。”夜阑笑道,“我父亲驻守边疆多年,我自小随军,伤也是与敌军厮杀所受,不是我的屈辱,而是我的功勋。现在李平要拿我的功勋羞辱我,就相当于是羞辱夜家,羞辱边关保家卫国的战士,我凭什么不能计较?还是说祖母你,难道也认同李平羞辱战士功勋的无耻行径?”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尤其是老夫人攥着手里的念珠,竟然没法反驳夜阑半个字。
夜阑这顶高帽子扣下来,她要是再逼夜阑松口,那就是蔑视边关驻防的战士。
好你个夜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如此伶牙俐齿?
夜阑环顾一周,毫不在意他人如何看自己,拉住夜枫的手轻笑道:“满江楼的事情就不劳诸位操心,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诸位要是还有什么话,芳华园位置大,你们随意。”
眼瞧着姐弟俩施施然来,又潇洒离开,屋内的人那是脸色各异,都十分好看,而老夫人的脸色又青又黑,夜阑的行为就像是让她一拳打到棉花上。
目的没达到,反而还被对面恶心了一顿。
夜枫静静地跟在夜阑身边,刚刚屋里发生的一切让他若有所思,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大姐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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