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听把脸靠在窗户边,看着外边的夜色,微微出了神。
其实在刚才,白微躲在她怀里哭说她没爸爸的时候,白听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看见那个窝在父母怀里哭着说没姐姐的自己。
或许那一刻,她真的和白微做到了感同身受。
对她来说,在亲人离开的时候,会哭,会痛,会思恋,但更多的是——会害怕。
她来到地球这么多年,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这种情绪一直深藏心底。
她怕找不到姐姐,怕一无所有地回到家,怕一回头发现自己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
她害怕的东西好多好多,她——快要撑不住了。
“还疼吗?”
龙怿冷冷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她耳朵。
白听猛地回过神,转过头看他,见那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上,她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在关心自己。
夜色深处,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人的目光不小心撞在一起了。
龙怿的眼里好像有些很深沉的东西,像冰川底下涌动的水,不凶,反而有点温柔。
可能是夜晚的风很舒服,也可能是白听此刻的脑子不太清楚,她没头没脑地跟龙怿说:“我要疯了。”
龙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鼻梁上投下阴影,他的眼神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说完之后白听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龙怿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坐在车窗边,龙怿坐在她旁边,后座的位置很大,两人隔得很远,月光混合着霓虹光从高处投下,她这边灯火通明,龙怿那边灯火阑珊,一半是光,一半是黑暗。
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气氛在月色下凝固起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
白听清了清嗓子,为缓解尴尬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来教育区呢?”
龙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想来就来了。”
这话让白听不知道怎么接,龙怿就是有这种天赋,总能随时随地把天聊死。
白听都不知道陆筱平时是怎么和他交谈的,和这样一个人谈恋爱,会很辛苦吧。
“你师父是叶麟。”
可能是知道自己把天聊死了,龙上将终于决定“屈尊降贵”亲自找话题。
“嗯。”
白听淡淡地应了一声,车内又安静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白听忍不住问道:“今天统战区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现在还记得安筠急匆匆上车的模样,加上不久后龙怿居然来了统战区,她觉得奇怪。
“你不需要知道。”龙怿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
“我打了人,你要抓我坐牢吗?”
“不至于。”
“那怎样?”
“关禁闭室。”
“哦……”
两个人彻底不说话了。
快到统战区的时候,龙怿突然问她:“饿不饿?”
白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估计是在想龙怿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现在的他简直和一开始拿赤焰枪抵着她太阳穴的那个判若两人。
“饿。”
白听轻轻回了一个字——其实她并不饿,她的身体比人类强悍上不少,大部分的时间是感觉不到饥饿的。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还是说了饿。
龙怿点点头,随后又不说话了。
白听第一次遇见比自己还要无聊的人,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嘲笑。
但龙怿确实和其他人类不太一样,白听说不上来,但相较于其他人类,她更喜欢和龙怿待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这人救了自己吧。
统战区到了。
刺眼的红光和天上的月光混合在一起,投射在地上显出诡谲的光影,整个宏伟的统战区都被包裹在红光里。然而,象征着炙热的红色,在这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白听从车上下来,一瞬间还不能适应这种光线,忍不住微微眯眼,下一秒,那些光都被阴影挡住了。
龙怿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她的头上,温暖的感觉从头顶传来,白听微微一怔。
“你们的军帽可以给别人戴吗?”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龙怿。
龙怿低头看了她一眼,安静了好几秒才道:“不是军帽。”
白听把头上的帽子薅下来才发现这是一顶普通的帽子,而龙怿今天没有戴帽子。
“谢谢你。”白听轻轻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道谢的,毕竟上将难得做回人。
没有那种刺眼的光线,白听才能好好打量整个统战区。
和教育区和避难所不同,统战区的建筑都很高级,放眼望去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有一栋建筑特别突出,它比其他建筑高出几百米,最顶端是一个巨大的高塔。
高塔上是一颗圆润的珠子,红光就是从这里发出。
所有的建筑外围都是那种可以反光的灰蓝色玻璃,白听甚至能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珠子上的红光被玻璃反射,比霓虹灯还要耀眼。
每栋建筑前都有持枪人员站岗,他们神情都很严肃,眉眼凶狠。
龙怿带着她径直向最中心的那栋建筑走去,大门上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统战中心”。
白听跟在龙怿身后,明显感受到那些站岗的士兵再次向自己行注目礼。
有个士兵甚至偷偷看了她好几眼,目光一直在她和龙怿身边流连。
白听难得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种不自在并没有持续很久,走到大门处后,那些士兵向龙怿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
“龙怿上将!”
龙怿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随后,白听看见他将手轻轻放在了门口的感应屏上,“刺啦”一声,整个大门缓缓打开。
冷冰冰的女声从显示屏中传来:
“龙怿上将,欢迎回来。”
龙怿不顾那些士兵异样的眼神,公然把白听带进了挑战中心。
守卫们:“……”
——我们是瞎的嘛。
但他们也只敢偷偷摸摸看一眼龙怿,不敢放肆。
拥有双重异能的人太少太少了,或许整个军事基地也只有龙怿这样的人存在,当之无愧的天才。
天才多有点怪癖,可以理解,守卫们努力安慰自己。
而在统战中心内部,龙怿带着白听一步步向前走去,军靴特有的声音在地面摩擦后发出清脆的响声。
龙怿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从军衔上来说,都很突出。
于是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看来。
白听不得不与龙怿保持相当一段长的距离,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龙怿像是终于想起自己带了个人进来,他转过头,发现那人站在离自己十米之外的距离慢慢走着。
龙怿停下了脚步,一直到白听走近他身边时,上将轻声问她:“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白听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又凑近一点,去闻上将身上的味道。
没什么味道,但有种清淡的香味,白听好像还在哪里闻过,但想不起来了,别说,还挺好闻。
“没味道。”白听道。
“那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龙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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