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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劝白初禾断了这个念头。

如今，白初禾又将这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

“若是，我便要与你殊途同归呢？”陆睿凡看着她，眼里却是坚定不移。

白初禾脑子里嗡了一下，只觉这话无比耳熟。

脑海中浮现她自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那句：“若我便要与你殊途同归呢？”

她心口一痛，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你伤好，便回昆仑去吧，自此你我……两不相欠。”

第三十章 四月芳菲尽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场大雨过后，涂山的梨花亦残落了一地。

白初禾看着这满地梨花，忽然就想，这恐是天意。

梨花便是离别之意，若喜离别，又岂能不受离别？

“阿主，那两个道士，下山了。”赤珠匆匆跑上前，报道。

白初禾的身形僵了瞬，却只是轻巧一句：“走了，也好。”

走了，便不用再想着该如何面对他了。

可顿了顿，她又道：“赤珠，你去将洞中那瓶琼玉露送去给他吧。”

赤珠一脸愤然：“那琼玉露可是上好的治伤良药，怎能便宜了那道士！”

白初禾看她一眼：“去吧。”

赤珠也只得听令。

白初禾看着太华城的方向，眼神悠远。

她终归是会心疼的，也终归不舍让他难受。

她想，如若当初修炼成仙，想来也不会有如今诸事。

可是，世间皆苦，她又如何抗过天命。

想来如今的下场，亦是天命给她的惩罚吧。逆天而行，必有天惩。

她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要与天抗命的毅然。

夜沉如水，繁星当空。

陆睿凡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繁星如故，只是观星之人却不在了。

那日他还能与白初禾一起夜下观星，如今，他们却连见面的由头都没有了。

“师兄，你还受着伤，怎么不去歇着，在这夜里吹风。”谢长吟进门就看见他在看着夜空出神。

陆睿凡这才收回眼神，看向谢长吟：“无事，死不了。”

可谢长吟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他拉过陆睿凡的手，把过脉，脸色却更沉了下来。

“你这丹田已有邪气入侵，若是堕入魔道，我可如何向师傅交代！”

陆睿凡收回手，神色淡然：“只要持心正，成仙成魔又有何区别？”

“师兄此言差矣，世上妖魔害人无数，怎可与仙神混为一谈！”谢长吟道。

可陆睿凡挪过眼神，只怔怔看着天空：“我从前也与你一般，可现在，你看是为人的林婉可恶，还是涂山那些从未害人的妖怪可恶？”

谢长吟一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世间善恶，又岂是物种之间便可分辩的。

人有恶人，妖亦有善妖，也不可一概而论。

“我明日要回昆仑山，也会问问师傅可有解救之法。”

陆睿凡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已离仙道远矣，你亦不用为我费心，若回昆仑，替我向师傅他老人家告罪，我周身邪气，恐再不能回昆仑了。”

那灭道丹吃下去的时候，他便算是自绝大道。

他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长路漫漫，他再无来世，定要将最好的结局留给白初禾。

谢长吟不语，心中自然也是知晓了结局。

他想说些什么宽慰一番，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情之一物，他不懂。

“师兄，为了一个狐妖，真的值得吗？”

陆睿凡无奈一笑，夜色下，苍白的脸更显凄凉：“哪有值与不值？我唯恐她伤了半分，唯恐她委屈了半分，可到头来，却是我亲手害了她。我不为弥补，只愿自己不留遗憾。”

说来，亦是他心中自私，分明最好的选择是从此离她远远的，不让她难过，不让她想起过往才对。

可他心中放不下，见不到她便又时时挂念。

为今，只愿她好。

如今，他终于可以泰然做回她眼中的路南星了。

第三十一章 恍若当年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洞府传来。

白初禾看着地上的血，不由有些晃神。

如此下去，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了。

“阿主！”赤珠进门，就看见地上的鲜血，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白初禾擦掉嘴角鲜血，虚弱摇头：“上次被林婉打伤的，没关系，很快便能痊愈。”

赤珠半信半疑，帮她把被子盖好：“阿主，要不明日起去极仙洞闭关吧，修炼一番才能养好神魂啊！”

白初禾摇摇头：“你方才找我所为何事？”

“那个道士又来了。”

看赤珠表情，白初禾就知道，一定是陆睿凡。

按说他受了伤，现在伤还没好，日日往她这里跑算怎么回事。

“他来做什么？”白初禾微微蹙眉。

赤珠不满地瘪瘪嘴：“说是要见阿主你，我都说你不想见他，可他就是不走。”

白初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她又怎能真的对他视若无睹。

她只得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看了看自己脸上气色，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山脚下，她远远便看见了一身白袍的陆睿凡，风吹过他的衣衫，几朵梨花随风而落。

这情景真是像极了从前，景如旧，人如故。

她缓步走上前，陆睿凡蓦然回首，正在几尺外看见了她。

“你还是来了。”他语气很轻。

白初禾停在离他不远处，没有再上前：“你找我何事？”

陆睿凡看着与她隔开的几尺距离，心头却升起一团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长吟回昆仑了，我已将太华城城主之位让给了旁人。”

白初禾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这与我何干？”

陆睿凡终是无奈：“白初禾，欠你的，我都还你，余下的日子，我想陪陪你。如此简单，而已。”

这么久以来，白初禾还从未听他如此语气说话。

她的心不免一沉，却终是嘴硬：“陆睿凡，你不欠我什么，我说过，我们两清了。”

“如何两清？我只问你，哪怕许多事情你不记得了，难道也会不记得路南星曾有多爱你吗？”陆睿凡沉眸。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不止是当年的路南星爱她，如今的陆睿凡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天意弄人，一切为时已晚。

白初禾心中动容，无可否认的，她自然知道当年的路南星有多爱她。

正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有后来的痛之切。

“你要如何？我们终归人妖殊途，不是吗？”

陆睿凡上前两步，霸道地拉过她的手：“你不试试，又焉能知晓是殊途还是同归？”

白初禾一愣，一时竟没有挣开他握住的手。

陆睿凡神色稍缓：“今天晚上正好是长安花灯会，我看天色甚好，夜晚一定繁星满天，我们去瞧瞧。”

若换作从前，陆睿凡如此对她说，她一定欣喜若狂。

可如今，她只觉心中怅然，但见陆睿凡眼中希冀，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如今，陆睿凡看她的眼神，着实同当年路南星看她时一模一样。

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拒绝不了路南星。

夜华如练，长安街头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

只是今夜皎皎明月当空，天上却没有几颗星星。

白初禾任由陆睿凡拉着，走在人群中，他将她牵得很紧，像是生怕把她弄丢了一般。

两人停在一个小小的面具摊前，陆睿凡拿起其中一个面具，痛快地付了钱。

这面具也正是当年白初禾给他挑的那张面具。

他戴上面具，恍若当年。

“白初禾，若我只是路南星，我们便可从头再来吗？”陆睿凡停下脚步，拉着她的手问道。

第三十二章 殒道成魔

月华如水，清冷却又凉薄。

身后所有的喧闹白初禾像是一下子全都听不到了，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一句话。

“若我只是路南星的话，我们便可从头再来吗？”

有一瞬间，白初禾忽然觉得，从头再来真是一个极好的词。

但是却又真是个残忍之词。

只可惜，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假设之言，因为那本就只是假设。

白初禾仍是看着那双莹若星辰的眸子一时有些愣神。

见她没有说话，陆睿凡也并不着急，只轻笑一声：“那边有卖河灯的，我们要不也去许个愿吧。”

白初禾依旧没有拒绝，只一步步跟着他往前走。

河边不少少男少女在放河灯许愿，白初禾看着河中的花灯，只觉有些眼熟。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来过这里一般。

陆睿凡买来两只花灯，给白初禾递过去一个。

“听说往这河中放花灯，若有幸被河神看到，便会愿望成真，你也来试试吧。”

白初禾看着眼前的花灯，没有接：“我是妖，这些神仙只会保佑凡人。我就算许愿也没有用。”

陆睿凡身形一愣，却是喃喃道：“所以，你当年的愿望是为我而许的？”

白初禾听得有些莫名：“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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