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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苍白的脸上，额头上的新鲜伤痕异常刺目。

连睡梦中，她的眼角都挂着泪滴。

殷旭尧静静凝着，忽得抬手碰了碰这虚弱的脸，心口一沉再沉。

六年前初见，她长得娇美清纯，白皙明睐，哪怕身体残缺，可杏眼一笑，浅浅的水波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叫人一眼难忘。

如今，她却成了这样脆弱的模样。

那样灿烂的笑，不该消失。

收回手，他转身走了出去。

夜，渐深。

“安安，姥姥！”

程采芸大喊着惊醒，才发现自己竟躺在病床上，她顾不得其他，掀开被子光着脚冲了出去，可一出门，就遇上陆娇斓。

“想救你姥姥吗？”

陆娇斓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一脸看好戏堵住她。

“你又要做什么？”

程采芸眉心一跳，却听对方挑眉递上一张报告。

“你姥姥心梗，只有转院去首都大医院才可能保住命，战骁说，只要你在这上面签字，他就会帮你救人。”

递过来的是程采芸见过的——

离婚报告书！

第9章

夜，静的可怕。

陆娇斓冷眼看着，静静等着。

她相信程采芸一定会签字，毕竟，来漠河这段时间，她为了让他们离婚，往书房，往弟弟衣兜暗暗塞了不少‘好东西’……

而且自己随便找了个人用背影演戏，说了那段孩子没福气的话，这蠢货不也毫不怀疑？

战骁这六年留在漠河，说是为了保家卫国，她才不信！明明就是程采芸这对讨人厌的母子拖累了战骁，他才不能回城。

现在nmzl那小孽种死了，只要离了婚，弟弟就必然愿意离开漠河这个鬼地方，她也不用跟着在这遭罪了。

程采芸还不知道对面的人，心中是怎样的恶毒想法。

她只知道，短半个月不到，她相依为命的亲人都护不住……

眼眶渐红，可这一次她的眼泪却再也没有落下。

缓缓接过离婚协议，如陆娇斓所愿——

“……好，我签。”

这段婚姻，本就不对。

如果签字能换回姥姥的命，她没法拒绝……

但即便想的通，握着签字笔的手却一直在颤。

凝着右下角的签字处，她缓缓落笔——

【一横一折，落笔成孟。】

大婚那天，殷旭尧抬起她的红盖头，那清隽的脸，她以为自己会记一辈子，但此刻却好像慢慢淡了。

【一点一横，落笔成清。】

“阿妈，阿爸……”

安安恍然在笔下冲她挥手告别，他走了，走的那样痛。

【一撇一捺，最后写下一个念。】

漠河的春天早就到了，可她的春天大约永远不会再来了。

“签好字就给我吧！”

陆娇斓满意扯过离婚报告，收起来就要走，程采芸上前一步，着急挡住：“字我已经签了，你们什么时候给姥姥转院？”

“啧，急什么，殷旭尧出任务去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一听，程采芸更急，上手抓住人：“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人命关天，我姥姥哪等得起？”

陆娇斓不耐烦推开人，那老婆子的命跟她有什么关系，可看着眼前人可怜无助的模样，想到就是这么个人拖累自己的弟弟六年，还连累她也调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4

她就不解气！

眼中闪过恶意，她忽得嘲讽一笑，抬起下巴，高高在上吩咐。níng méng

“行啊，我也可以打电话帮你催一催战骁，但是我现在饿了，如果你能去漠河给我捕到最新鲜的鱼，我就大发慈悲帮你催催。”

程采芸脸色一白。

现在冰面还没有融化，稍有不慎就丧命。

陆娇斓这是要她死。

“不愿意？看来你也没多在意你姥姥嘛。”

陆娇斓冷笑着，转身就走。

但刚走还没几步——

“……我去。”

程采芸缓缓握拳，她别无选择：“希望你说到做到！”

……

一个小时后。

漠河岸边，白漫漫一片。

天太冷，视线范围内没有一个人影。

程采芸迎着冷风，拎着渔具哆嗦着下到村民们冰钓的冰面，可刚一下去——

“哗啦！”

最上面的这层雪是虚的！冰面竟然被人砸了一个窟窿！

“救命！”

冰冷的河水瞬间涌来，顷刻窜入鼻翼，进入肺腑。

刺痛传来，如千万冰箭齐齐插进身体，一寸寸冰封她的生机。

“不……要爬上去……”

但她越挣扎，就越往水底沉，冰下水流湍急，顷刻就被冲远。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可姥姥还等着她去救呢！

不行！

她不能死！

“救命……有没有人啊？”

“……谁来救救我！”

她绝望喊着，求着，可渐渐的四肢僵硬，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姥姥……”

大雪茫茫，也没有谁来。

……

一天后。

殷旭尧半夜回来，匆匆下车，径直往病房走，边走边吩咐：“通知医生，首都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立刻给孟姥姥转院！”

身后，小兵担忧建议：“营长，您为了这事奔波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要不您去休息一下，我去跟嫂子说一说？”檸檬㊣刂

“不必，我有事找她。”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心头有种莫名不安催促他，叫他想快点见到程采芸。

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她的样子，她说的话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旋转。

【殷旭尧！你摸着你的良心问一问，你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是一个合格的阿爸吗？】

【你不喜欢我，娶了我却冷淡我，我认了。我一个小小漠河村姑，确实配不上你这样来自首都的大营长。】

【你只一心想着你的小青梅——】

他没照顾好她，没照顾好安安，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好阿爸。

前晚任务回来，接到江连长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去见她，可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她像是竖起了满身刺的小刺猬，什么也听不进去……

可他不喜欢她又怎么会主动求娶？

她ⓝⓜⓩⓛ又怎么会误会他和孙如惠的关系？

越想越乱。

越靠近病房，步伐不由越快。

看着病房透出来的灯光，程采芸这么晚还没有睡？

是在为姥姥担心？

等会告诉她转院的消息，她应该会好受点，不再像个竖刺的小刺猬了吧？

心下一松，殷旭尧抵达病房，刚一推门，却看见里面站着的是自己姐姐陆娇斓和孙如惠，她们正说——

“上天都帮我们陆家啊!程采芸一去河面就按计划落进漠河，尸骨无存，以后战骁终于能和你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第10章

女人尖利的声音钻入耳中，殷旭尧只觉一阵耳鸣。

他握着病房门把手的那只手瞬间收紧，几乎要将铁皮捏碎一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按计划，什么尸骨无存？”

他的声音将陆娇斓和孙如惠都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二人回头看到殷旭尧，脸色瞬间白了，她们对视一眼，只觉得背后的冷汗直冒。

“战……战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娇斓仗着姐姐的身份，白着脸勉强笑了笑，迎上去道，“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和如惠也好去接你。”

孙如惠跟着点头如捣蒜。

然而殷旭尧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只觉得心中燃起一把暴戾的火苗，让他的面色瞬间黑沉了下来，他几乎难掩话里的戾气，低吼道。

“我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程采芸呢？她哪去了！”

陆娇斓和孙如惠哪敢说话，病房里瞬间一片沉寂。

陆娇斓和孙如惠。

一个，故意让程采芸去漠河抓鱼，为了能让程采芸知难而退，暗暗做了不少叫程采芸误会的事。

比如故意散播谣言，叫大家误会殷旭尧和孙如慧的关系，往醉酒的殷旭尧身上，推搡孙如慧，往他口袋塞离婚报告书，甚至模范他的字迹……

另一个，故意表现出和男人的亲密，借着两家的关系，撒谎叫男人裴自己跳舞，还故意在婚宴上缠着喝醉酒的殷旭尧，甚至害死了安安……1

这一次，提前让人在漠河的冰面上凿了冰窟窿！

她们两个人，几乎联手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二人此时哪里敢说话？都白着脸觉得心虚害怕至极，只感觉腿肚子都战战栗栗地发着抖。

见问不出什么，殷旭尧脸色阴翳，当即便转身朝外走去。

知道殷旭尧要去找人调查，陆娇斓索性破罐子破摔，伸手拉住了殷旭尧。

“行了！你喊什么？你不就是想知道程采芸那个女人哪去了吗？行！我告诉你！她想不开跳河了，死了！”

尽管心慌得很，但陆娇斓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口。

陆娇斓说了些什么，殷旭尧自觉得自己一律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到脑子里不断回荡着——

死了。

程采芸死了。

殷旭尧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险些站不稳。

他的双眼瞬间红了，死死握着陆娇斓的肩膀，用力到指关节都泛起白色。

声音更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至极：“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娇斓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她怪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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