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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yan 顶学吧 2024-04-12 10:51:31 69

你就当帮爹一个忙……你若不死,便是我死!”孙耀楣眼睛通红,举着刀刺向惠俐。惠俐被吓得呆若木鸡,孙庭柏眼疾手快,拉着她躲过,两人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孙耀楣已经冲到了跟前。

  千钧一发之际,孙佐夫忍着疼痛从背后抱住了他,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其他几个下人早已被突然发狂的孙耀楣吓得落荒而逃,偌大的宅子只剩下庭院中的四人。扭打成一团的二人不小心撞翻了灯笼和烛台,火点燃了桌布和酒水,很快蔓延到桌椅和堂屋各个角落。

  这场打斗难说谁胜谁负,孙耀楣躺在地上,刀子被打落在一边,人已经没了动静。孙佐夫身上被划出好几道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血。惠俐痛哭出声,她扑到孙佐夫跟前,试图用手止住不断往外流的血。孙庭柏也俯下身,静静注视着父亲树皮般枯槁的脸庞。强烈的刺痛后只剩下浑浑噩噩,他心里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悲伤愤怒。此时他只是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孙佐夫的血越流越多,很快把惠俐的衣袖染得通红。眼看火势愈发凶猛,孙佐夫推开惠俐,大喊道:“走!快走啊!”

  孙庭柏率先反应过来,他起身拉起惠俐后,又转过身去拉孙佐夫。孙佐夫看着他伸来的手,惊讶不已。

  “你不恨我吗?”他问道。

  孙庭柏摇了摇头:“我没资格恨任何人。”

  孙佐夫望着他,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庭柏,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纯善之人,所以我不想瞒你。我今天走不了了,你父亲说的没错,我身上背了太多条人命。当年孙家布庄生意一天天变差,到后来连佣人的工钱都发不起了。我本打算辞退一部分人,但你父亲不同意。那时候好几双眼睛盯着孙家,都等着看孙家的笑话,如果这时候遣散大批佣人,等于向外界承认孙家已经败落,你父亲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主人家辞退佣人,需要给佣人一笔遣工费,孙家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于是你父亲和我出了个主意,先向外散播孙宅闹鬼的消息,再由我假扮成鬼,在宅子里吓唬人,只要那些佣人能自行离开,就不用给遣工费。我房间里那件女人衣服就是我装鬼用的,我和你爹靠着这办法吓退了很多人,但谁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后来那样。从吴妈开始,隔几年就会有人被吓死。纵使这非我本意,但我逃脱不了干系。死的人都被扔进了南院的井里,对外宣称失踪,这样可以再省一笔丧葬费。但我时常会梦见他们,梦见他们一身血水,追着我要我偿命。我自知罪孽深重,今天交待在这里,也算是天意。我只想求你一件事,看在我为孙家做牛做马半辈子的份上,求你带惠俐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这个腌臜地方。”

  孙庭柏呆滞地看着孙佐夫的嘴一张一合,脑子里像被灌满了水银。一个个残酷的真相几乎将他击垮,他已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甚至不知道在听到这种事情时该哭还是该笑。

  就在他迷惘之际,孙耀楣突然爬了起来。他站起身晃荡了一会儿,不带一丝犹豫地向惠俐冲去。孙庭柏第一个缓过神,侧身挡在了惠俐面前,孙佐夫也爬起来拖住了孙耀楣。孙耀楣已经认不清人了。身后的火焰舔舐着两人的后背,他对着拦住他的孙佐夫又抓又打。

  “走啊,快走啊!”孙佐夫忍着疼痛,朝孙庭柏和惠俐喊道,“天高地阔,你们想去哪里都行,不要再回来了!”

  烈火咆哮着吐出气焰,丝毫不见消退。孙庭柏拉着惠俐向门外跑去,离开之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孙耀楣正伸长了手臂,试图抓住他们的影子,他苍白干瘦的面孔扭曲着,和他记忆中的父亲判若两人。

  孙庭柏闭上眼睛,挤出最后一滴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火焰像海上的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不停翻涌。孙耀楣仍不停地挣扎厮打着,失血过多使孙佐夫眼前金光一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孙耀楣滚入火海中。

尾声~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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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的火车站人不算多,但格外热闹。很多人是第一次坐火车,他们拿着车票,焦急又充满期待地等候着。不一会儿,远方传来火车独有的“吭哧吭哧”声,像遥远的问候。一辆黑色的庞然大物如巨龙般驶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呼啸,热腾腾的白雾随着呼啸声弥漫开。

  孙庭柏与惠俐面对面坐着,两人彼此沉默。惠俐曾无数次幻想过与孙庭柏一起坐火车去北京的情景,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以这种形式到来。

  火车上有人闲谈着孙宅的奇事。几天以前,两个送报的小童爬到城门楼上,往下撒了些纸片。路过的人将纸捡起来,见上面写的有字,几个识字的人便当街大声念出了纸片上的字。原来孙家老爷眼馋那贞节牌坊,便从贫苦村民家中买来女童,谎称是自己的私生女,打算等女童长大后逼其嫁给将死之人再随夫自戕,以此博取名声利益。

  得知这一真相的人们俱是惊骇万分。可未等这件事在垓县引起轩然大波,孙宅第二天突发一场离奇大火。

  因为孙宅大多数房子都是石头建的,且房间较为分散,再加上那天不知怎的突然晴转雨,只有庭院附近的房间被烧毁了,其它房间并未大碍。但那场大火后,孙宅就彻底荒废了。曾有人去翻过被火烧塌的房屋废墟,只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其余人都不知去向。而那具尸体也因为烧得太严重,已经无法分辨出是谁。

  孙宅这个常年被传不祥的地方,真的印证了恶有恶报,俨然成了禁地,连小偷乞丐都不愿靠近。惠俐竖着耳朵听别人议论,一边偷偷抬眼去看孙庭柏。孙庭柏面上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麻木地盯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似乎只要不去听,那些事情就不曾发生过。

  惠俐从孙家出来就没再掉过眼泪。尽管她也不确定那具尸体是不是孙佐夫,但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很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从今天起,她不能再依靠任何人,她必须坚强起来。父亲曾拼尽全力拯救过她,她一定要好好地活。

  天渐渐黑了,窗外的风景已经看不清,孙庭柏仍盯着窗子,像是在和玻璃上憔悴的自己对望。惠俐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北京还有多远?”

  孙庭柏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只有嘴唇动了动:“还有很远。”

  惠俐强打起精神,尽可能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愉快模样。“真的快点到北京啊。我很想看一看,你说的那些会写文章、会说外国话的短发女人长什么样子。”

  孙庭柏轻轻嗯了一声。过了片刻,他又补充道:“北京是个好地方,在那里,吃素也饿不死。”

  “那我们先去银锭桥还是玉泉山呢?”惠俐抿了抿嘴,用手托住脸,望着他微笑,“我以前常听你说北京有多好,怎么你现在反倒看起来一点也不期待了?”

  孙庭柏动了下脖子,索性把头抵在玻璃窗上。

  “不是不期tຊ待,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恐怕从此以后,我无论身处何地,都无法再快乐起来。”

  “什么事情?”惠俐追问道。

  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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