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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念？你怎么在这儿？”他先是迷茫，而后是铺天盖地的激动：“空念，小昭呢？她如何了！”

◇ 第二十章：亦不后悔

　　空念听言，神色不改，继续给他号脉：

　　“再不珍重，过不了两日，阎罗王便该请王爷去喝茶了。”

　　“你先回答我……等等……”君赫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他倏然想起这几日为他疗伤的医女，恍然大悟，神情激动万分，嘴角上扬：“桑浅就是小昭。”

　　他苦求多年，终于如愿以偿。

　　君赫红了眼眶。

　　难怪，刚见到桑浅时，他便觉得她和小昭十分相似。

　　原来不是巧合，而是她本来就是小昭。

　　“小昭已经去世，桑浅只是桑浅，若王爷对小昭还有情，便请顾念她的心意。别再为往事执着，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结局。”

　　空念青丝垂落，面上依旧是往日那般云淡风轻。

　　君赫沉默片刻，悲怆一笑：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有挂碍，实在放不下。”

　　“空念，我与她不该是这样。”

　　气氛一时凝滞，空念浅浅吟来：“命运无常。”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从第一次相遇，便是她付出更多。空念，若我将妖丹还给小昭，她可还有机会羽化得道？”君赫眉眼坚定。

　　空念神情错愕：“小昭不会主动收回妖丹，你是想献祭？”

　　《诸天法相》中曾记载一术，以身之血肉、气运换心愿实现，代价却是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不可。”空念噌地站起身来，眼中尽是不赞同。

　　“往事我有错，也想补偿，这些都是我欠她的。以我之躯，换她大道通途，有何不可？”

　　“我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已决定以死偿还。可既然小昭还在，我也想多陪她一些时间，只是不知……她还能否容我。”

　　死气卷带着浓浓的悲哀，君赫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路。

　　六年期满。

　　这日清晨，小昭便收到了君赫的信，邀她在桃林一聚。

　　他是诚心戏弄她吗？荒漠地带，如何会有盛放的桃花？

　　可副将指路，大片粉红映入眼帘时，她确实惊讶不已。林子不大，但桃花烂漫，开得甚是绚丽，洋洋洒洒的一片。

　　山坡上，君赫负手而立，可身影却比以往颓唐了不少。

　　小昭看得一阵唏嘘，缓缓迈步朝他走去。

　　空念告诉她，君赫已然知道她就是小昭，此时，倒也无需掩饰什么。

　　“叫我来，有何事？”她率先问。

　　君赫回头，面上清爽干净，与之前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截然不同。

　　恍然间，小昭眼前浮现那桃花树下，陪她一同荡秋千的男子。

　　此时此景，花瓣纷飞，可昔日韶光，却不可追。

　　“小昭，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他接住飞落的桃花，神情追忆。

　　“你是说猎场那次？”小昭嘲讽道：

　　“明明是你射中了我，我却觉得是你救了我。报恩报恩，竟不惜将自己的全部都搭进去。如今回想，真是愚蠢。”

　　小昭抬眼睨向他：“狐狸报恩，却也报仇。君赫，你害我孩儿、骗我真心，我真想将你碎尸万断。”

　　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小昭移开目光，长叹一声：“可前尘往事，真只是你一人的错吗？比起恨你，我更多的却是难过，是心痛，是懊恼。”

　　“我只问你，若知结局如此，你还会那般对我吗？君赫，你可后悔？”

　　她直直看向君赫，不愿放过他一丝神情。

　　可面前的男子，紧抿唇角，说的却是：“如今的我自然后悔，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做。”

　　有谁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身死，却无动于衷，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呢？

　　即便只有一丝希望，即便最后结局依旧如此，他也不会放弃救她。

◇ 第二十一章：千山无我

　　小昭嗤笑两声，看向君赫的眼神讥讽薄情：

　　“那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君赫，既要伤我，又要我重新爱你，这世上那有这么好的事？”

　　小昭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猎场，是在峣洲外的林子里，只是我当时年纪还小，你不认得了。”

　　才走出没几步，君赫的声音响起，小昭不自觉停下步伐。

　　“我同父母途径峣洲，我因贪玩误入了猎狐人的笼子，是你救了我，你想起来了吗？”

　　记忆缓缓浮出，小昭想起，那是她修行将满千年，偷溜出峣洲玩耍的时候。

　　人间的一切她都没见过，钻进林子时，看见不大不小的铁笼里，竟装着一个人，只觉稀奇。

　　身后脚步声渐近，小昭转过身，君赫在她面前停住。

　　他说：“你开门救我，一举一动极具灵气，我便觉得你不是俗物，称你为狐仙。我们溪边捉鱼，树上摘果，在林子里蹉跎了三日。”

　　“家中侍卫找到了我，你却不见了。我将一切告诉父亲，父亲却说你是妖怪，我不信，这才赌气跟着术士学了鉴妖的本领。”

　　“故而猎场上，我一眼便知是你。”

　　原来他们之间，还曾有这段因果，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小昭。”

　　君赫伸手，小昭连忙后退一步，躲开。

　　男子眼中瞬间划过一丝黯然。

　　“将军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小昭转身，一张大手却拽住她的手腕。

　　猛地挣开，小昭回头怒视：“君赫，你到底想做什么？”

　　君赫眸间一闪而过的决然。

　　他说：“狐狸不是常说，一报还一报吗？”

　　“我猎场救你，是还你幼时救我之恩。可你以妖丹救我，我却还没还。苟活多年，还能与你相伴一场，幸甚至哉。”

　　只见他从腰间拔出匕首，银光闪过，散发着凌冽寒气。

　　一股不安滑过心头，小昭颦眉问：“你要做什么？”

　　电光火石，君赫扬手，将匕首插入心脏，汩汩鲜血染透了素白长衫。

　　心跳骤停，小昭讷讷地看着，他口吐鲜血，胸前浮现一片光芒。

　　妖丹浮出，在空中漾起层层波震。

　　君赫笑容凄惨，眼中爱意绵长：

　　“小昭，愿你永世安宁，从此千山无我。”

　　再无人惹你伤心……

　　君赫面带微笑，倒在了一片桃花中，那条狐尾从袖中掉落。

　　粉白如雪，寸寸覆在他身上，就像六年前的大雪，覆在小昭身上。

　　小昭默然伸手，那洁白的妖丹回到掌心。

　　熟悉的温润感传来，可属于她的妖丹，却已经融不进她的身体了。

　　仔细想想，她的一切竟都被君赫拿走了。

　　情如斯，如今妖丹亦如是。

　　睨向地上的君赫，小昭嗤笑：“一死了之？君赫，你的债也还的太轻松了。人世磋磨，你该多受些。”

　　只见小昭伸手一抓，狐尾被她收回。

　　紫白的法力如密密麻麻的线，一齐往妖丹而去。小昭运起其中的法力，又将妖丹送回君赫心口。

　　他气息未断，周身被光芒包裹住，浮上半空，身旁的桃花纷纷扬扬，四散开来。

　　君赫衣袂翩飞，青丝扬起，胸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他缓缓睁开双眼，朝小昭看来，万分不解。

　　法力收回，君赫完好如初。

◇ 第二十二章：不愿放下

　　狠狠压下喉间那点腥甜，小昭转身要走，未多看他一眼。

　　“小昭！”君赫大声呼喊，他两步跑来，紧紧抱住她。

　　“放开我！”小昭挣扎着。

　　“为什么又要救我？小昭，你还爱我。”

　　冰凉的泪水滴落在她肩上，小昭忽地不想动了，任由他抱着。

　　“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你留在我心口上的伤，也同样日久弥新。我爱你？爱你又如何？不爱你又如何？我说过了，最难回的就是过去。”

　　“伤口就在那儿，就算是用了你的舒痕胶，和以前一般无瑕，它也曾被伤过。”

　　“君赫，我很在意，一直在意。在意我那死于一碗堕胎药的孩儿，在意你和练云裳的洞房花烛，在意你说的那句玩物。我们，彻底结束了。”

　　运起全身气力，金色佛光闪过，君赫被硬生生震开。

　　他看着小昭，眼中一片迷茫：“这不是空念的……为何会在……”

　　小昭看向君赫，一字一句：“余生，我只会伴在空念左右，你伤势已好，明日我便会启程离开。往事种种，望靖王放下。”

　　她目光疏离，仿佛千年寒冰，融化不了半分。

　　君赫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起，眼中闪过偏执。

　　他紧紧凝视她，温柔一笑，说出的话却像个疯子。

　　“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如果你还是曾经那个小昭，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如果曾经的小昭已经死了，今日，我便去找她，谁都拦不住。”

　　小昭瞳孔震动，全然未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练云裳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不要她了吗？”她问。

　　“自始至终，我从未喜欢过她，也已经与她和离。小昭，她并非你看到的那般无害。”他答。

　　小昭讽笑：“从未喜欢，却如此耽误人家，还出言污蔑。好好的相府小姐，为何要做你的下堂妇？君赫，我以往为何没认清你？”

　　言语如刀，狠狠剐向君赫，刺得他脸色一阵发白。

　　“你的生死关我何事？我已经救过你了，若你真觉得对得起小昭，自寻短见，不也随你？”

　　小昭不再多言，强压着内心的闷堵和难受，背对着君赫，绝尘而去。

　　一路行来，君赫倒也不说寻死之事，只默默跟着她。

　　小昭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空念摆好了吃食，正等着她。

　　空念昂首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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