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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qian 顶学吧 2023-09-21 10:05:11 776次大中小

中秋佳节，普天同庆，沈苓从早起便不得清闲，后宫各处的节礼，御膳房的餐食，连带外臣的赏赐也落在了她身上。
以往外臣的事是蔡添喜负责的，可他自先前落水后，身体便大不如从前，多走两步路都要喘粗气，沈苓也不好把这些事再推给他，只能一力承担了下来。
等将往各府送赏赐的人都打发出去，天都已经黑了，宫里各处都点上了花灯，瞧着多了几分热闹。
她又替萧聿做主，给各宫的宫人都赏了月饼，等宴云台那边的家宴开了，她才不远不近地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抬手锤了锤发酸的腿，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为宫务忙碌了吧。
好在没出岔子，也算有始有终。
仰头看了眼月亮，愁绪还不等涌上来，宴云台就传来了丝竹声，她愣了一下，因为太后不在，萧聿又素来节俭，所以这次的中秋宴比之往年要简单不少。

她记得是没有传丝竹歌舞的，这乐声是哪里来的？

好奇之下她多看了两眼，这才瞧见献艺的是王贵人，她怀抱琵琶，奏了一首《浔阳曲》，旋律雅致，技艺娴熟，倒是十分适合当下的情形。
萧宝宝大约不服气，下场跳了一曲不伦不类的舞，虽说瞧不出精妙来，可萧聿还是很给面子地赏了。
他对萧宝宝素来都要宽容偏爱几分。
因着这一遭，其余人便也不好干坐着，纷纷上前献艺，明明人数比去年中秋宴的时候要少，气氛反而更热烈。
沈苓怔怔看了两眼，随即收回目光，悄然退了下去，还好她不曾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来，这种日子，萧聿怎么可能有时间出宫？
她本想喊个管事嬷嬷来在这里候着，以免主子有吩咐，可一声呼唤等来的却是听荷。
沈苓脸色不自觉冷淡下去：“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偏殿里为我掌灯。”
听荷笑得极不自然：“奴婢已经伺候好了灯烛，特意来接姑姑的，要是姑姑有什么不想做的事，只管吩咐奴婢。”
她话是对沈苓说的，目光却已经看向了宴云台，野心几乎写在了脸上。
沈苓目光严厉起来，这丫头是真不懂事还是嫌命太长？中秋这种日子，皇帝是不可能回乾元宫的，更不可能和一个宫女如何，当着满宫后妃的面，她献萧勤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当初的香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里不用你，回去吧。”
听荷讪讪一笑：“姑姑，奴婢什么都能做的……”
后半截话在沈苓的目光里低了下去，似是意识到沈苓不会让她如愿，她灰溜溜走了。
沈苓这才将管事嬷嬷喊过来候着，自己走了，可走到路口转弯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有人凑到了那嬷嬷跟前。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听荷，竟然还没死心。
她眉头一拧，正要呵斥一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这次撵走了她又怎么样呢？还会有下次。自己的话她不会听的，这次不会，下次也不会。
何必浪费时间。
她没再理会，抬脚回了乾元宫，一进门却瞧见秀秀趴在桌子上，面前还放着个食盒。
“醒醒，困了就回去睡，你现在不是乾元宫的人，我不好留你过夜。”
秀秀一个激灵坐起来，大约是刚醒的缘故，声音有些软：“姑姑，我不困，我来给你送月饼。”
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沈苓哭笑不得：“你喜欢就拿回去吃，快回去吧。”
秀秀不肯，非要和沈苓一起吃月饼，她吵闹得厉害，沈苓无可奈何，只能和她分着吃了一个才把人撵走。
可对方一走，偏殿就忽然冷清了下来，不止偏殿，整个乾元宫都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其实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的，可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她靠在窗前看头顶明晃晃的月亮，先前被打断了愁绪又涌了上来，滇南怎么样了，看得见月亮吗？
外头忽然一阵嘈杂声，是宴云台那边放起了烟火，她仰头去看，却一抬眼就瞧见萧聿被人扶着进了门，她有些惊讶，这种日子，她以为萧聿是不会回来的。
她抬脚往外走，可门刚开她就看见了听荷，那丫头正亲亲密密地站在萧聿身边，抬手扶着他。
脚步再没能迈动，片刻后她抬手关上了门。
原来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听荷会有这种造化，如此说来，先前种种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自嘲一笑，再次坐回椅子上仰头看天上明灭的花火，偏殿的门却忽然被敲响，听荷略带娇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姑姑，你应该还没睡吧，皇上酒醉需要人照顾，奴婢脱不开身，只好来请姑姑去趟小厨房，做碗醒酒汤来。”
沈苓目光一顿，听荷这是，在吩咐她？
她起身走了过去，许是她脚步轻，也或者是听荷的确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嚣张了，门打开的时候，她脸上的得意竟没有丝毫收敛。
只是在和沈苓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才不自然地转了下头：“奴婢不是有意为难姑姑，可今天皇上将宫人都放了假，奴婢又脱不开身，只能来请姑姑。”
沈苓冷冷看着她，迟迟没开口，以她以往的性子，这种时候已经要教训听荷什么叫长幼尊卑了，可这次话在嘴边她却没能说出来。
现在的听荷在萧聿心里是什么位置？
自己一时意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连南巡都取消呢？
她闭了下眼睛，那一次次的打压和欺辱，终究还是让她怕了。
“我不会，你找别人吧。”
她抬手就要关门，听荷却抬手撑住门板：“你怎么可能不会？宫人还有不会这些的？姑姑，关系到龙体，你可不能偷懒。”
偷懒？
如今也轮到这样一个小丫头来指责她了。
沈苓指尖攥紧，百般情绪在心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忽然响起来：“她的事，你也配指手画脚？”

第211章我带你去看看沈家
沈苓一愣，这声音……
她扭头看过去，果然是本该喝醉了的萧聿。
她的心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提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如果萧聿真的要为了这种事取消南巡，她该怎么办？
指甲慢慢抠进掌心，她竭力克制，眼底却仍旧带了惶然。
“朕竟不知，这乾元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冷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萧聿大步走过来，脸上不见醉后的迷离，一双眼睛反倒冷沉锋利，语气也沉甸甸的压人。
沈苓攥紧指尖：“奴婢……”
“皇上恕罪！”一道急促又慌乱的声音打断了沈苓的辩解，“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请沈苓姑姑帮个忙。”
沈苓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萧聿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那些话不是对她说的。
她怔住了，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萧聿上前一步，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了她面前：“帮忙？朕听着倒像是命令。”
听荷吓得一抖，她只是记恨沈苓前阵子不给她面子，今天又故意坏她的好事，所以才想拿着鸡毛当令箭，趁机为难为难她，没想到会被萧聿抓个正着。
她懊恼不已，早知道会这么寸，她就先忍一忍这口气了。
可两人都没心思理会她，萧聿试探地握住了沈苓的手：“她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置？”
沈苓还没开口，听荷就忙不迭为自己辩解：“姑姑，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奴婢伺候您素来用心，您是知道的呀，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她恳求地看着沈苓，希望她能大度一些不要计较，可沈苓却完全没注意到，因为她陷入了巨大的茫然里。
萧聿在做什么？
明明以前教训个丫头他都要找茬发作的，今天怎么会站在她这边？听荷不是他的新欢吗？
她神情一片空白。
萧聿见她迟迟不开口，神情紧张起来，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是不是操办中秋宴又累到了？来人，传太医……”
沈苓这才回神，慢慢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却复杂得理都理不清楚，她想问问萧聿为什么会站在她这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奴婢听说皇上醉了……”
“装的，”萧聿毫不避讳自己的小心思，“咱们不是还要出宫吗？哪有时间浪费在旁人身上。”
沈苓心口一紧，出宫？
他不是说说而已吗？
她陷入了更大的茫然里，萧聿，你……
萧聿对她的茫然一无所觉，满心满眼都是要出宫，他早就准备了一个礼物，就要等今天出宫后给沈苓看的，他敢保证，沈苓一定会喜欢。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她高兴的样子了。
“罢了，一个宫人你也不用花心思了，撵出去吧，等回来后再给你挑个守礼的。”
听荷一僵，脸瞬间白了，不明白只是说错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到了被撵出去的地步了。
就在刚才，在宴云台的时候，萧聿看见她还那么高兴，一看就是对她有意思，可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态度大变了呢？
她心乱如麻，却不敢开口质问，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被撵出乾元宫。
她不能再回到御花园去做洒扫宫人，每日累得要死要活，还要被掌事太监欺压。
那种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她膝行两步上前，抓着沈苓的衣角哀求：“姑姑，你替奴婢求求情，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见沈苓不开口，以为她是不肯答应，走投无路之下砰砰开始磕头：“奴婢是蔡公公选上来的，姑姑看在蔡公公的面子上，怎么罚都行，别撵奴婢走……”
她说得声泪俱下，萧聿却毫无动容：“来人，拖出去。”
立刻有禁军应了一声，沈苓这才将注意力从思绪里拽出来，开口拦住了：“皇上，她说得不无道理，给蔡公公个面子吧。”
萧聿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她刚才对你无礼，你还要留下她？”
沈苓自然没有那么大度，只是她一定会在南巡时做些什么，到时候她的身边人不管是谁都会被牵连，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回宫就把秀秀送去尚服局，并且百般推脱蔡添喜给她挑新人的原因。
只是听荷最后还是来了，而且还心术不正。
既然她费尽心思也想保住这个位置，何不成全她？不然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要被她恩将仇报，何苦来哉？
“中秋佳节，小惩大戒吧。”
萧聿眉头拧着，显然仍旧不情愿，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依你吧。”
他看了听荷一眼，脸上的无奈瞬间消散，只剩了一片冷凝：“去内侍省领二十杖，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听荷连忙磕头谢恩，又朝沈苓道谢，只是话没说两句就被禁军抓着胳膊拖了出去。
闲杂人等总算走了，萧聿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了一步：“钟白赶着马车在外头候着了，走吧。”
沈苓却把手抽了回去，她从未设想过萧聿会把出宫的话当真，心绪从刚才起就乱了，她不能去，不能再和萧聿有什么别的牵扯。
“奴婢不想去，皇上请回吧。”
她后退一步，抬手关上了门。
萧聿愣了，看了门板好一会儿才抬手扶住门板：“你以前喜欢看灯的……要是嫌吵，我们躲着人走，你先出来。”
沈苓背转过身去，肩膀抵住了门板，呼吸已经无意识地乱了，话却十分清晰：“如果皇上真的想去，找旁人吧。”
萧聿脸色一沉，他厌恶沈苓这种把他往外推的话，可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还是压下了那股苦涩和不安宁，轻声诱哄：“可我只想和你一起去，沈苓，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你就不想看看吗？”
沈苓心跳越来越乱，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收。”
被一再地泼冷水，萧聿终于沉默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先前瞧见在宴云台外头候着的人不是沈苓的时候，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她先回去为出宫做准备了。
原本他是该为宫灯题字的，可一想到沈苓在乾元宫里等着他，他就坐不住了，索性往身上倒了几杯酒，满怀欣喜地装醉回来了。
可迫不及待地来寻人，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真的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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